我什麼都沒有做錯，但公司還是倒閉了！

接了一個令人壓抑的電話。

電話那頭，是一個做玩具外貿的朋友，他非常冷靜地問我該如何遣散員工。

正說著，不知道那一句話觸動了他，他的冷靜變成了情緒的崩潰，哽咽著說了一句：

哥，我什麼都沒有做錯，

可是公司還是倒閉了！

這是為什麼啊！為什麼啊！

一時間，我不知道該如何回複他，只有靜靜地聽他訴說他這段時間來的經曆。

他一開始做小的外貿訂單，16年開公司建廠，玩具雖然是一個薄利的生意，一開始生意還不錯。

這些年來，辛辛苦苦，沒有休假的時候，所有的精力，所有的時間，都撲在生意上。

沒想到疫情帶來的變化如此殘酷，更沒想到如今封控的半個月，變成了壓死他的最後一根稻草。

他已經盡力了，已經拼盡全力了，但還是沒有挺住。我只能告訴他法律的答案，卻無力回應時代給我們出的難題。

時代的一粒灰，那肯定都帶著劇毒，比這新冠要厲害千萬倍，沾在身上，讓人佝偻著活著，整個人生被摧折。

如果這是一個特例就好了。

有個好朋友，最近在江浙滬一代調研，發給我一句話，讓我也默然良久：

這次上海蘇州杭州一圈，看到企業死了好多呀，太嚇人了！

時代不只一粒灰，時代就像一輛奔馳在泥巴路上的破舊拖拉機，揚起了漫天的灰撲面而來，所過之處無人能躲避，除了那司機與副駕上的人。

不到一年時間，幾十萬家餐廳倒閉；就成都疫情一鬧，咖啡館、小酒館、奶茶店、劇本殺、服裝店，就死掉一堆一堆。

這些老板們做錯什麼嗎？什麼都沒有做錯，他們努力，勤奮，節儉，聰明，遵紀守法，按時納稅，但又能怎麼樣呢？

網上流傳的截圖，廣州天河市場的租戶們，都紛紛棄檔，割肉離場；那別的批發市場呢？

前幾天成都的事情，一個餐館的老板娘向巡視的城管下跪：虧了幾十萬，再不開門就真的完了。

這樣悲怆的哀嚎，誰能管？其實更殘酷的是，即使後來開門了，這個店也許一樣會倒閉：

消費者都開始捂住口袋，惶惶不可終日。信心在流失！沒有了信心，就沒有了交易。沒有了交易，就沒有了一切……

上個月，北京開了一場投資人會，那些手握重金的投資人，都在說：我們討論的已經不是寒冬，而是生死。

面對滾滾而來的灰塵，他們無能為力，而我們律師呢，其實也一樣。客戶都消失後，我們的意義又在哪裡呢？

我們律師又做錯了什麼呢？

前段時間，有個年輕的律師對我說，他努力看書，寫材料，學習案例，喝醉了七八次，可是三個月還是沒有案子，沒有收入，真想不通！

誰都沒有做錯。時代不一定會懲罰那些做錯事情的人，但是時代在奔向他的目的地，芸芸眾生注定會成為代價。

在掛電話之前，我給哽咽著的朋友說：罷了，我們還是努力活著吧，活著，等著時代重新來過。